红赭石。

沉默少语的袁成伟，表情淡漠的袁成伟，形单影只的袁成伟，用寡言少语来掩饰桀骜激烈的袁成伟。少年情绪寡淡少有波动，和李元浩相似的眉眼，连笑起来都藏着一丝脆弱。他身上有一股宿命般的脆弱味道，仿佛生来就被上天刻写上命途多舛。

少年单手撑在他的头顶，身影笼罩在上方，成为一堵坚实的肉墙。他的后背贴在落地玻璃窗上，退无可退，冰冷的温度从夜间染上霜冻的玻璃传递到他的体表肌肤上。袁成伟朝他伸出另一只手，朝着他的下颌，低头像是要吻他，又像是要掐住他的喉咙。逼死他，一了百了，一干二净。

这态度和距离都太暧昧又太狭窄，他下意识仰起头，想要呼吸到上方更充足的空气，却恰好撞上少年的眼眸。袁成伟的眼睛狭长而宁静，更像是他的生母，那双温柔沉静，永远含着一丝忧郁的眼眸。

李元浩想起他曾经对那个美丽却忧郁的女人承诺过会照顾好小伟，照顾好他的弟弟，哪怕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出。他一直对这个弟弟问心无愧，他也知道这个弟弟那些掩藏在看似平静表面下的波澜，那些暗处的小动作，那些貌似顺从的阳奉阴违。

在这个年纪，一切的冲动、青涩、莽撞都可以用不成熟来轻描淡写地掩盖全部。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选择放纵对方肆意妄为。生活的压力已经让他很是疲倦，他知道自己该去教导这个弟弟，但是他提不起一根手指的力气。那太费劲了，他总是在睡前望着黑暗浮现起这个弟弟的面容，然后闭上眼在意识沉沦进梦乡的时候想着：明天吧，下次吧，等有空再说吧。

只要袁成伟希望，他永远都会用温暖和信任的拥抱接纳弟弟。而不是现在这种令他混乱的状况，袁成伟的两根手指钳住他的下颌，如同在打量一件货物，眼神满是挑剔与审视。

少年的的表情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。袁成伟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煮熟的螃蟹。嫌弃张牙舞爪全副武装的外壳，不知从何下嘴，烦躁冷酷地思索着要不要干脆把壳都砸得粉碎，直接吮出鲜嫩多汁的蟹肉咀烂下咽。

李元浩全身发毛，这和史森明开玩笑要来强吻他截然不同。他哪怕真的被史森明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也只会一笑了之。史森明不会用想生吞活剥的眼神审视他，在他身上逡巡。现下哪怕寂静的大宅只有他和袁成伟两个人，他只想拔腿就跑。有些界限就是雷池，一步不可逾越。

就在此时，一个响亮得有些刺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
“李元——”李小龙，他从来都直呼李元浩的名字，说到一半突然吞了回去，在半推开的房门后喊道，“妈，我来找你一起睡觉啊。”

李元浩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嘶哑：

“我马上来……”

他后半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，就被袁成伟捂住了嘴。

“现在是睡觉时间了，我妈还没回房间，我当然出来找啊。”李小龙在某两个字上咬字特别重，笑眯眯地挠着后脑状似若无其事，“这么晚了，该睡觉啦。”

“那你就出去。”袁成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，狭长的眉眼蕴满冷光，“把门关上，回你的房间去睡。”